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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国:光伏产能必然迎来“过剩时代”,隆基对此长期备战

来源:隆基绿能 编辑:秘书处 时间:2022年01月05日 17:01

 

将隆基股份归类为“光伏行业的争议公司”,这个结论本身恐怕不会有争议。


人们之所以对这家巨无霸情绪复杂,一方面源于“人红是非多”,全球市值最高的光伏企业、全球最大单晶硅片及组件制造商、获顶级投资机构青睐加持,种种光环导致其一举一动都被外界置于放大镜下解读和揣度。另一方面也与它屡次另辟蹊径有关:15年前,多晶雄霸光伏市场,隆基却决意选择小众的单晶,力推金刚线技术革命,彻底扭转单多晶市场格局。站稳单晶硅片产量冠军后,隆基又将业务向下游拓展,即便在2018年“史上最严光伏新政”后的行业凛冬,仍在逆势扩产。在风云变幻的光伏行业,隆基一路凯歌,市值超过4000亿元,有“光伏茅”之称。发展势头猛、企业体量迅速扩大,站上新能源行业舞台正中央的隆基股份,自然成为了话题之王。

一手缔造这家千亿光伏巨头的李振国对于外界的种种声音心态淡然,“不同的人站在不同角度看待一家公司时,会有自己的理解,不可能理解全貌,出现一些理解偏差再正常不过。隆基不会过度在意外界、包括资本市场的评价,还是需要把该干的事情做好。”

兰州大学物理系出身的他笃信科学规律与市场规律,“不要挑战常识。要走得稳健,就别总想着以小博大、弯道超车。”业界对隆基股份近年来的大规模产能扩张不乏质疑,但李振国对澎湃新闻表示,隆基并不是一家激进的公司,每项决策背后都有着深入、审慎的研判与考量,“资本市场和行业里很多人都说隆基是赌单晶路线赌对了,其实我们从来不‘赌’。”

在各国碳中和目标之下,光伏产业迎来新一轮倍速发展,这吸引了众多掘金者跨界涌入光伏制造业,新一轮产能过剩周期即将到来。“光伏行业未来一定是完全竞争格局。隆基所打造的能力,是即便在惨烈的充分竞争环境下,仍能保持自身生存和发展的能力。”李振国坦言,隆基一直是“过剩论者”,尽管这一理念在2021年硅料短缺所致的涨价潮中遭遇了挑战,但长期来看,“短缺一定是阶段性的,过剩才是常态。”

2000年2月,李振国创办了隆基绿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隆基股份,601012)的前身西安新盟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目前是隆基股份的总裁和实控人。20多年来,中国光伏产业在跌宕起伏中不断壮大,诞生过多位首富级明星企业家。他们有的强势,有的偏执,大多极具冒险精神,对速度和规模有着极端的追求。

李振国不太一样,他说起话来语气温和,条理性、逻辑感极强,谈及技术滔滔不绝,爱笑,是位乐观的理想主义者。在长达100多分钟的澎湃新闻专访中,李振国不兜圈子,爽直作答。当被问及隆基面临的最大潜在风险点时,他认为,其一是超出认知的黑科技,其二是组织管理上的挑战,“要管理几万人的企业,没有现成经验”。对于第一点,隆基对各类技术创新的态度是开放的,“但始终站在度电成本最低的角度分析问题。”

 

隆基股份创始人、总裁 李振国

专注单晶,惯性使然

过去十年,光伏是度电成本下降最快的能源品种。由中国企业主导的技术创新下,光伏发电度电成本十年间累计下降近90%,中国光伏行业持续保持产业规模全球第一、生产制造全球第一、技术水平全球第一的领跑地位。截至2020年,在光伏制造端,中国企业在多晶硅、硅片、电池片、组件四个主要环节的产量占全球产量的比例均超过2/3。这串亮眼的数字背后,也穿插着光伏造富神话和无数产业链血战的故事。

在隆基股份官网的管理层信息栏里,只有三位高管的简历信息,分别是董事长钟宝申、总裁李振国和副总裁李文学。随着企业的快速崛起,三人“兰大合伙人”的创业史已广为人知。

1990年从兰大物理系半导体材料专业毕业后,李振国被分配到华山半导体材料厂(国营741厂)工作,741厂曾是国内半导体材料三大主力厂家之一。两年后,他从“铁饭碗”辞职,成立山西闻喜信达电子配件厂,后来又和同学创办过抚顺隆基、盘下过西安理工大学工厂单晶基地,还在西安理工大学与航天771所的合资公司西安骊晶电子技术公司当过总经理。看似几经辗转,其实始终绕着“单晶”转。

千禧年,李振国创办了西安新盟电子科技有限公司,主营自己最熟悉的半导体级单晶硅材料开发、制造与销售。创业路上难免波折,但东方不亮西方亮,一次挫折偶然令其看到了光伏产业将迎来高速增长的机遇。看准光伏领域后,李振国又陆续邀请钟宝申等同级校友加入。2006年,西安新盟正式更名为隆基股份,取自兰州大学老校长、著名教育学家江隆基之名。2012年,隆基股份终登陆A股。

“有些人问我,是不是很早就立志做光伏?我觉得没有。2006年之前我做单晶硅的原因,是因为我只会做单晶硅。”李振国将自己对单晶的高度专注归结为“惯性”使然。“从个人角度来说,我的职业生涯有三个阶段:从1990年大学毕业到2000年,这10年是养家糊口的阶段;第二个10年,是自我价值实现的10年,把自己对社会有用的能力发挥出来了;从2009年开始,当时公司员工规模已经超过1000人,更多地感受到一种责任和担当,现在隆基的全球员工总数超过6万人。”

若从企业发展角度看,2006年是一个关键分水岭。这可视为隆基战略性进入光伏行业的真正起点。

在这一年,隆基对光伏技术发展进行深入调研和分析后认为,光伏发电的本质是能源属性,因此追求的终极目标,是让发出一度电的成本尽可能降到最低。“如果单个环节的低成本或是高转换效率无法映射到未来对度电成本的贡献,那就未必是个好的技术路线。”李振国带领团队对行业的诸多技术路线开展了系统缜密的研究,对比了薄膜电池与晶硅电池未来对发电成本的影响,也分析了晶硅电池中单晶电池路线与多晶电池路线,比对了制备原材料的物理提纯和西门子法孰优孰劣,后来还增补了聚光电池技术(CPV)与常规晶硅电池的发展趋势比较。

最后结论清晰:单晶是未来度电成本最低的技术路线。“当时我们假设,即使有一天多晶铸锭做到零成本,度电成本上仍是单晶胜出。”

听起来很容易,但在当时,这属于“逆流而行”。2006年及之后的十年里,多晶技术如日中天,在市场占有率上一直碾压单晶,在全球市场,多晶产品也占据主流。


不同技术路线的光伏产业链构成自1954年贝尔实验室发明世界上第一块硅基太阳能电池之后,光伏产业诞生了单晶和多晶两大阵营。不同的工艺,演化出不同的技术路线。单晶的转换效率更高,但是拉棒环节成本也很高;多晶转换效率比单晶低,但铸锭成本低,很长时间里“性价比”更胜一筹。

单多晶的拉锯战,在2016年出现了实质性的转折点:单晶产品的市占率开始逐年上扬,市场局势被单晶阵营领头羊隆基主推的一项名为“金刚线切割”的技术所改写。此后,随着多次拉晶、增大装料量、快速生长以及金刚线切割、薄片化等技术的大规模产业化应用,单晶硅片生产成本大幅下降,同时以PERC为代表的高效电池技术对单晶产品转换效率的提升效果明显。

隆基是以上技术创新最主要的力推者,最终实现单晶用性价比打败了此前以性价比取胜的多晶产品。2014年,国内单晶市场份额仅为5%左右。2019年,单晶硅片市场占比首次超过多晶,达到约65%。2020年,该比例站上90%。单晶对多晶的全面替代,比李振国和钟宝申预期的来得更早更快。

从“非主流”到双料冠军

选择小众路线,意味着在最重要的转折点到来之前,长期的孤独和不被主流市场理解。

从十余年沉潜到垂直一体化的行业龙头,团队内部有没有出现过心态上的波动?李振国对澎湃新闻称,前些年经常被媒体追问,光伏行业跌宕起伏,隆基为什么能活得挺好?“我们的套路其实很老套,没有什么独门诀窍。这么多年来,隆基的行事风格始终遵循几条原则。”

首先是对光伏行业发展抱有坚定的信念,“坚信我们在做一件对地球和环境正确的事情。同时我们也认为光伏行业的技术进步、成本下降比较快,将来一定会成为主流能源,市场空间也很大。既然是一件既正确又有前景的事情,我们就义无反顾地将资源投入其中,甚至包括我们个人,比如我自己的身家放进来,下决心在这个行业里深耕。”

第二是每当面临战略决策、技术路线选择或是遇到重大疑难问题时,隆基的管理团队有两条“铁律”:恪守“第一性原则”,一切从底层逻辑出发进行判断,找到事物的本质;立足未来,“看待事物不能只看当下,要看到三、五年后、甚至十年、八年后行业的演变。”

第三个层面,一旦确定了方向,在研发投入上不惜血本,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后迅速导入大工业生产,形成技术领先、产品领先、成本领先的核心竞争力。

第四个层面是以稳健的财务和风险控制来保驾护航,“过去这些年我们的负债率一直保持在50%、60%的水平。一个组织的管理能力是有边界的,不要做超出能力边界的事。”

近年来隆基股份净利润(亿元)李振国认为,隆基始终保持着谨慎的决策状态。

2019年,隆基因一年内17次宣布扩产引发行业热议,彼时他曾对媒体称,“直到今天,隆基在扩张的时候依然是审慎的,如果采取冒进的策略,隆基可以更快地扩产。”

谨慎与扩张,在隆基的决策机制中是并不矛盾的两个词,前提是对市场环境、支撑资源等进行通盘分析和推演。避免膨胀、杜绝过度举债扩张,在不同境遇中保持冷静和克制,这既是同为物理系出身的隆基管理层“三驾马车”严谨审慎的性格造就的企业风格,也是吸取无锡尚德、江西赛维等已轰然倒下的光伏企业们失败教训的结果。

2013年年底,隆基单晶硅片产能达到1.6GW,成为全球最大的单晶硅片供应商。2014年起,开始介入下游电池和组件环节。李振国回忆说,纵向向下延伸,在最初是一种颇具无奈意味的选择。

“当时我们一直在单晶路线上建立能力,但行业在那个阶段并没有充分认识到单晶的价值,甚至在阻碍这个路线的发展。比如2012年的日本光伏市场,多晶组件60日元一瓦,单晶组件90日元一瓦,两者的成本其实差不多。下游很多企业把单晶视为高端小众市场看待,卖得贵、赚得更多,实际上是阻碍了单晶价值向终端的传递。”意识到这个问题后,2013年,李振国“挨家挨户”拜访国内下游几乎所有的电池和组件大厂,“我说金刚线技术很快成熟,今后两三年单晶硅片成本会大幅度降低,你们应该往单晶上抓,但很多人并不理会。”

闭门羹吃了个遍。这也难怪,对于当时在多晶技术上布局了大量产能的下游厂商而言,改路线等于革自己的命。为了避免单晶被进一步边缘化、必须向行业展示单晶可以做到“又好又便宜”,既然说服不了下游,隆基下决心自建下游产能、投入真金白银亲身“示范”。2014年11月,隆基出资4609.55万元收购了浙江乐叶光伏科技有限公司85%股权,成为控股股东。

隆基乐叶成立的初衷是以小范围示范线,为单晶代言。但事情后续的走向,偏离了最初的预期。

李振国对澎湃新闻回忆称,介入下游之初,隆基的自建产能很少,大量委托外部加工。“到2017年,我们的组件代工厂有30多家,电池也主要外采,都发生了问题。组件厂大多小而散,质量管控上标准不统一,影响产品口碑。我们认为,我们无论从成本上还是从质量管控上,都能比他们做得更好。电池环节则是竞争格局出了问题,我们向欧美市场供应的组件业务类期货属性、提前锁定价格,但常常遇到上游电池片厂商涨价无度,折腾几次后,干脆自己做。”

这是隆基“不领先不扩产、不卡脖子不介入”经营理念的最佳体现。

总结起来,隆基的打法是以慢打快:决策时谨慎甚至保守,不被短期利益或困难所迷惑,执行时迅速推进,新建产能必定要领先于行业,用领先产能快速锁住技术、成本优势,所有的技改和投资必须在一定时间内获得经济收益。

但是,随着下游业务体量迅速扩大,隆基这种雷厉风行的执行风格引发了下游电池、组件企业的担忧:曾经的供应商变成了竞争对手,自身的市场份额面临被蚕食。“不领先不扩产”,于隆基是严谨,于下游企业,是戒备,是隐患。

对于这个问题,李振国有自己的见解。“2016年时,我记得有一次在美国路演,准备开拓海外组件业务。当时遇到花旗银行一位很资深的副总裁,他对光伏行业很了解,问了我一个问题,‘隆基原来是做硅片的,现在向下游做电池和组件,是和自己的客户竞争。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李振国当时拿起身边同事的苹果手机告诉对方,这部苹果手机里有大量三星的元器件,甚至包括它的屏幕。“当时,苹果和三星是全球手机市场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真正能给客户带来价值,我想这种合作和竞争是可以共存的。”

隆基由此形成了从单晶硅棒、硅片到单晶电池、组件的近乎全产业链的一体化业务模式。2020年,隆基登上全球组件出货量榜首,成为单晶硅片及组件双料冠军。

过剩论依然成立,“我们尊重市场”

2021年的光伏产业链涨价风波,再次将隆基股份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2021年初,作为光伏上游基础原材料的多晶硅市场价仅为8.8万元/吨,年内最高点超过27万,疯狂涨势几乎贯穿全年,并传导至整个光伏产业链,形成硅片、电池片、组件环节的轮番上涨。上下游之间的博弈、指责、驳斥声穿插在汹涌的涨价浪头间。有观点认为,正是由于隆基等硅片企业的大幅扩产,导致了硅料短缺,且单晶硅片涨价加剧了这种短缺,助长硅料更猛烈的涨价,形成恶性循环。

实际上,产业链整体价格飙升压制了中国在碳中和元年的下游装机热潮,除了赚得盆满钵满的硅料企业,绝大多数企业并不是涨价潮中的赢家。

隆基也深受其害:当硅料价格上涨时,由于存货及订单锁定,硅片环节受益,但随着时间推移硅料一路飙升,这一时间差红利逐渐消失,硅片毛利率随之走低,整体开工率不足。组件端更是涨价潮中最痛苦的环节,2021年9月30日,隆基股份、晶科能源、天合光能、晶澳科技、东方日升等五家组件企业联合发文称,在硅料价格一路飙升的情况下,很多已签订的组件订单将陷入严重亏损,呼吁终端企业适当考虑推迟电站安装计划。五家企业称,2021年光伏原材料价格持续高涨,截至9月22日,单晶致密料价格相比年初累计涨幅已高达153%,玻璃同比8月报价上涨18.2%、胶膜同比8月报价上涨35%,然而,在产业链各环节价格同步飙升的同时,组件价格全年依旧维持平稳,仅上涨约9.1%。

“全球碳中和共识下市场空间快速打开,但产业链没有做好准备。从总体上来讲,我们认为这(硅料涨价)还是一个市场的规律。某个环节不均衡,导致该环节的市场价格上涨。当该环节的投资收益、盈利能力大幅度上升之后,会吸引更多的社会力量进入来补充该环节的产能,这本身是一个正常的循环。”李振国对澎湃新闻表示,多晶硅环节涨价是短期的,不会长期存在,这轮多晶硅料短缺涨价与2020年四季度的玻璃短缺涨价,属于两种情形。

彼时,隆基等六大光伏巨头发联名信,恳请国家相关部门放开对光伏玻璃产能扩张的限制。“但这次的多晶硅涨价,我们就没有那么紧张。涨得越高,冲进来的力量就越强。由于硅料厂有个建厂周期,到了一定时间必然会有充足的供应。这种价格波动,我觉得大可不必过于担心,交给市场调节。我们尊重市场。”

李振国强调说,隆基一直坚持一个观点,凡是人可以造出来的东西,短缺一定是阶段性的,过剩才是常态。从光伏全产业链看,除了电站环节有一定的资源属性之外,其它几乎都是制造属性。尽管这套指导思想在涨价潮下经历了挑战,但长期依然成立。“伴随光伏行业确定性的快速增长,产业链的不均衡会时常存在。未来隆基需要再补强一部分能力,提高供应链管理能力。”

在单晶硅片加速完成对多晶硅片的替代后,硅片的毛利率居产业链之首,近年来吸引了一大批硅片新势力“杀入”,公开资料显示,仅上机数控、京运通、双良节能、高景太阳能、江苏美科五家企业的规划硅片产能就超过180GW。硅片新贵的介入,让近五年来长期稳定的隆基、中环为首的行业格局面临挑战。综合多位业内观察人士对澎湃新闻的分析,在硅片环节的竞争上,新玩家的优势在于拿料灵活、没有高价料包袱、生产设备先进、投资强度高。但在拉晶技术、生产稳定性、良率、管理等方面,老厂家优势突出,硅片新势力们要想从隆基、中环手中抢夺更多的市场份额并不容易。

市场竞争加剧未改隆基既定的、长远的全球市场占有率目标:硅片环节45%-50%,组件环节30%。“对于我们的研发能力、非硅成本的下降空间等各方面,我们还是有信心。”李振国说道。

再把眼光放得更远一些,光伏行业最大的焦点,不是硅料价格暴涨,不是新老硅片企业的厮杀,而是电池技术走向。

电池片环节,是新一轮技术迭代的主阵地。随着当前主流的P型PERC电池效率逼近极限,业内共识是,N型电池是最有望接棒P型电池的下一代电池技术,其中,又以TOPCon和HJT最为典型,两者的理论转换效率均在28%以上。这是未来几年决定行业格局的一大变数,甚至有业内人士曾对澎湃新闻表示,此轮技术迭代将导致惨烈程度不亚于上一轮单多晶之争的行业大洗牌。

业界老大隆基如何抉择,备受瞩目。哪种技术路线能成为隆基未来最大规模的投资方向?李振国认为,“还没有确定性答案。”

“隆基不会把自己固定在某一个路线上,我们寻求度电成本最低,最低成本的技术都在研发,不同阶段有不同的进展和变化。”李振国说,更关键的还是在工业化过程中能否低成本实现,从实验室到量产,哪条技术路线能走得更远在今天仍是未知数。“但隆基有信心最早实现量产,最快实现某一个技术路线的商业化量产。”

对此,隆基股份董事长钟宝申曾对澎湃新闻表示,隆基的研发投入之所以大,是因为任何一个技术路线,要形成一个基本的判断、跑出结果,背后是高达6亿元左右的投资。这其中包括新技术路线的全套硬件设施及3-4年的运行、人员费用等。

“但是我投5种技术路线,最后有可能扔掉4种,找到最有潜力的技术。大家看到它投了6亿,实际上是有其他投入做陪跑。”钟宝申说,“隆基从来不押宝。首先我们会进行专业判断,一个技术路线有没有研究价值,天花板在哪、空间在哪、制约因素在哪、究竟能走多远?然后把我们认为有前途的、能参与竞争的挑出来开始大量投入,筛选出最好的种子选手。”

高强度的研发投入,被隆基视为在竞争残酷的光伏市场持续保持领先身位的不二法则。年报数据显示,2020年,隆基股份研发投入总额达25.92亿元,占营收的4.75%,非硅成本进一步降低,其中拉晶环节平均单位非硅成本同比下降9.98%,切片环节平均单位非硅成本同比下降10.82%。李振国援引第三方行业机构PV-Tech的调研数据称,隆基自2017年起已经成为全球研发投入最大的光伏制造企业,甚至超过了美国前两大光伏企业研发投入的总和。

隆基变了吗?

氢能,是隆基股份近年来积极开拓的“第二战场”。

2018年底和2019年底,李振国两次参加联合国气候大会,一次是在波兰,另一次在西班牙。他在演讲中表达了同一个理念:“光伏加储能将会成为人类终极的能源解决方案”。氢能已成为隆基继光伏之后选择的另一块碳中和拼图。

“在碳中和及能源转型的大背景下,可能出来三个赛道。第一个赛道是以光伏为主的一次清洁能源。三四年之前,我预测2030年全球每年光伏新增装机规模要达到1000GW,很多人觉得我太激进了,但站在碳中和角度倒推,这个规模还不够。我们认为,到那时每年需要新增光伏装机1500GW-2000GW,连续安装30年才能真正支撑能源转型的需要。”李振国告诉澎湃新闻,第二个赛道是弥补可再生能源间歇性缺陷的能源,比如化学储能。第三个赛道则是绿氢的引入。

谈及氢能的前景,他又显露出严谨的一面,“从氢产业链的各个环节来分析,我们认为电解水制绿氢是确定性的,所以我们在建立制氢装备和服务上的能力。但是得到绿氢之后下游应用到底往哪个方向走,仍然存在不确定性。在氢的应用环节,我们保持研究能力。”

隆基公司自2000年成立,已经年满20岁。从员工几千人到六万多人,从“小作坊”到年营收超500亿元的巨头,隆基倡导的企业文化,变了吗?

“所谓文化,其实是一种模糊地带,在制度流程尚不完善时会起到一定作用。从根本上来说,未来还是得靠一套科学的组织管控和流程。”面对清洁能源的星辰大海和光伏行业日益高涨的投资热潮,李振国始终保持谨慎,“当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饿死的企业是很少数的,膨胀死的是多数,一定不能太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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